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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录 第17(2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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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拙作雁丘词,不知姑娘可曾听说过?”云舟一颤,立刻想起七夕那日他也点了此曲,让自己在完颜彝面前弹唱,此时此地回想当日情景,越发心如刀割,垂头勉强忍住眼泪,低道:“奴会的。”说罢,素手交拂,冰弦响动,前奏一过,轻启檀口唱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她每唱一字,皆如刀剜心一般疼痛,元好问亦听得肝肠寸断,待她唱完,连眼圈都泛了红,勉强笑道:“当真是‘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丁谨劭老于世故,早看出元好问对云舟十分上心,自忖与元好问虽平级,但他是新置县城首任县令,必是皇帝青睐之人,自己不如暂退一步,于是便笑道:“裕之兄既这样喜爱,丁某就尽尽地主之谊——云舟,你今晚代本县好好招待元县令,知道么?”元好问陪云舟回到桃源里,霓旌早已迎上来,一手挽住一个走到房中,喜不自胜地道:“姐姐今日回来得早!”元好问苦笑道:“你姐姐累了,扶她去休息吧。”云舟不语,只坐到妆台前,将簪环钗钿一件件取下来扔到角落里,又叫小鬟打来热水,直到洗出光髻素脸,她才抬起头,无力地笑道:“今日叫元相公见笑了。”元好问心中难过,叹道:“姑娘,打听消息这样的事,以后元某来做吧。”云舟含泪道:“都怪我……我不该不听妈妈的话,强出头去指认葛宜翁,到头来却害了他……”元好问见她对完颜彝痴心一片,有些奇怪地道:“你不恨他?”云舟缓缓道:“我是痛恨金军,但从未恨过他,他和那些人不一样。”元好问苦笑道:“我真是不明白你们——你既待他这样情重,又为何要拒绝他?他既为人这样端正,又为何要强逼你?”云舟愕然:“他何时强逼过我?他与我相识至今,手指头都不曾沾到我半片衣角,强逼二字,从何谈起?”元好问大惊失色:“什么?!可是……这是他自己说的……”说罢便将当日对话说了出来。云舟听罢,凄然微笑道:“元相公,你误会了。那呆子……根本不知你在说什么,你也不知他在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说,不该勉强我述说身世,而我也是因为回想往事哭肿了眼睛,他叫人打了热水给我洗脸,就如同今日一样。”元好问顺着她的话看向水盆,只见那热水中还浮着她方才洗下的靥花脂粉,不由得恍然大悟,随即愧疚得无以复加,掩面道:“苍天!良佐待我一片赤诚,我竟小人之心,误会他至此!”霓旌蹙眉道:“姐姐,既这样,将军为何从此再也不来了?”云舟叹道:“我也不知,许是……许是他得知了我的身世,又没想到帮我的法子……”说罢,便将往事三言两语简单地告诉了元好问与霓旌,霓旌听了,心疼地抱住云舟,姊妹二人哭作一团。元好问更是扼腕大叹,心潮奔涌,只觉胸臆间一腔悲郁冲上脑门,化作才思纵横,提笔在花笺上龙蛇飞舞,毫端如刀戟,将无尽悲辛血泪刻成一阙:赴节金钗促。爱弦间、冷冷细语,非琴非筑。别鹤离莺云千里,风雨孤猿夜哭。只雌蝶、雄蜂同宿。汀树诗成归舟远,认宫眉、隐隐春山绿。歌宛转,泪盈掬。吴儿越女皆冰玉。恨不及、徘徊星汉,流光相属。破镜何年清辉满,寂寞佳人空谷。人世事、寻常翻覆。入塞新声愁未了,更伤心、听得开元曲。呼羯鼓,醉红烛。——《贺新郎箜篌曲为良佐所亲赋》[1]注:元好问《遗山集》中《俳体雪香亭杂咏十五首》其六:“诗仙诗鬼不谩欺,时事先教梦里知。禁苑又经人物散,荒凉台榭水流迟。”诗后注释“十年前,商帅国器方城,梦中得后二句,为言如此。”本诗前两句为完颜鼎梦中所得,本文还原了这一情节。 风蓬孤根(一)秘盒【七】风蓬孤根从昔南山歌短褐,何时北阙请长缨。——元好问《钧州道中》(一)秘盒回雪听得满怀凄楚,泪涟涟地问:“元翁翁,周姑娘怎的这样可怜,她后来怎样了?与将军终成眷属了么?”元好问长叹道:“良佐在狱中时,丁县令起意要纳她为妾,她为了打探良佐的消息,也为怂恿丁谨劭再度上奏进言,不得已屈从了。”回雪睁大眼睛“啊”了一声,扑在九娘怀中唏嘘不已,驿丞劝她道:“莫哭了,她能脱身风尘,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你小孩子家不知道,战乱之中有多少尸骨如山、多少血流成河,我与你娘都是这样经过来的。”回雪拭泪道:“那将军出狱后,可曾去寻她?”元好问摇头叹息道:“我也不知道。南阳一别,我便再未见过良佐,如今阴阳相隔,真个是‘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说到此,他辛酸难忍,两行热泪潸潸而下。九娘沉默片刻,叹道:“原来周姑娘身世这样坎坷,可惜将军并不知道她委身丁县令的苦衷,唉,以她的性子,必定不愿藉此乞怜……不过,她后来也回到家乡了,想来应在杭州平安终老。”元好问惊诧地道:“什么?夫人也认识她?!”回雪更是连声追问。九娘缓缓道:“正大六年,周姑娘来到汴京,一直住在广平郡王府上,王妃待她很好,后来还与她一同回到临安。”元好问讶然道:“竟有这样的事?!广平王妃……便是先前那位杜娘子么?”九娘点头道:“是,就是这位杜王妃。”-完颜宁初见杜蓁,是在正大二年的初夏,花尽荼蘼,绿叶成荫,一年芳时已去,那光艳美貌的少妇从画堂深处快步走来,脸上带着腼腆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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