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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痛到极致,绝望到极致的时候会悄悄地,流着泪请求我,让我让他们轻松地死去。
因为他们就算活下来,也很有可能会死在下一轮的攻防战里。
有时候我问自己,我自私地想要留下这群人活在这场战乱里被折磨,是不是一件比放任他们死去还要残忍的事情。
我是不是错了?
伊莲娜,我一直不想回你的信,是因为我无法面对你信里那个无处不在的名字——盖伊。
盖伊没有死在战场上,我谎报了他的死亡,利用清扫兵的身份偷偷地把他的“尸体”运送到了我的药剂实验室。
我倾尽了我的一切去拯救他,他奇迹般地苏醒了,我发誓我在看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一瞬间甚至连邪神都想感谢。
无论是哪一个神,感谢他把盖伊送回到我身边。
我想你坦白,我的药剂原本没有这么强烈的功效,但我在这个地方实验受限,无法得到像是大学校园里那么充足的实验补给,只能利用当地产的一些实验药剂作为材料。
大部分的实验药剂都很劣质,导致了实验失败,但有一种奇特的东西发挥了神奇的功效——那就是一种诡异的涂料。
这种涂料是这里的土着用来涂抹在邪神的神像上的,一种可燃烧的类油状质地,在我缺乏油性溶剂的时候,我的上级从一个被俘获的土着身上搜了半罐子这种红色涂料出来,当作替补的油性溶剂送到了我的实验室里。
虽然这东西看起来黏稠又诡异,像是油融了之后的人血,但我并没有更多选择。
但就是添加过了这种涂料的药剂,它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它让进入我实验室心臟已经停跳了半分钟的盖伊,又活了过来。
我简直无法相信我看到的,甚至觉得是自己想要盖伊復活的欲望太过强烈而产生了什么自欺欺人的幻觉。
但盖伊的确一天天地在好转,或者说,用好转描述他整个康復的过程并不确切,结合我的临床和显微镜观察,我可以说出一个你一定会觉得我疯了的结论——
——盖伊身上的时间在倒转。
他的脱落的皮肤重新粘合,破碎的骨头再次愈合,就连死后生长的指甲和头髮都缩短了回去。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办到的事情,这是神的范畴了,就连上帝都没有这样的能力。
我从抵达这里,知晓这些愚昧又丑陋的土着发起战争的理由竟然是所谓的邪神神谕那一刻起,就对所谓的邪神深恶痛绝。
并且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这邪神是这些土着捏造出来用来解释自己理解不了的事物,用来寄托派遣不出的愤怒的一个象征物,是一个虚幻的,邪恶的意象。
但在盖伊重新坐起来,睁开眼睛,微笑着迷茫地问我怎么在你的实验室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拥抱住了他。
如果这是邪神的杰作,那我可以理解那些土着为什么会因为邪神而疯狂。
醒来的盖伊忘记了过去那七天发生过的一切——偷袭无辜的村庄,杀死中立区的孩子和妇女,叛变之后又被当初击毙。
一切的一切,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他藏在实验室里,几乎是焦虑地等待大战地来临,但在大战来临之前,盖伊还是从前来打扫实验室的一个新兵那里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他知道了这七天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指挥员要召集足够的炮火,发起最终大战——轰掉所有土着的栖息地和里面的土着,以及周边所有土着有可能逃窜而去的中立地带。
尽管这些中立地带从头到尾没有参与战争,也大部分是妇女和儿童,但指挥员觉得要对这种有着卑劣信仰的土着赶尽杀绝,不应该留给他们任何繁殖下去,和我们一起共享资源的机会。
你可以预想盖伊会做什么事。
盖伊义无反顾地去暗杀了指挥员,失败之后,被上百杆枪轰成了一个布满窟窿的枪击板,又被一把喷火枪烧成了灰烬。
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有留下了。
我和站岗的士兵说我替他值班,然后才能顺理成章地一个人在盖伊被烧死留下黑痕迹的地方站了一夜,在黑夜里让泪水麻木地滑落。
伊莲娜,你知道我在那天晚上看到了什么吗?
我看到小孩腰部那么粗壮的大炮不断地被运到这里来,冰冷冷的坦克,蓄势待发的士兵,和人群里一双双冒着血色的愤怒,害怕,亦或是贪婪的眼睛。
在那一瞬间,我意识到无论我发明出多厉害的药剂,我还是无法从这场战争里挽回任何人。
想要杀人别人的人还是会杀人,不想杀人的人则会因为不愿意杀人,想要痛苦地,逃避着死去。
这两种人之间,仿佛存在着一条天然的食物链,永不停歇地运转着。
就连起死回生,逆转时间这样的能力,似乎在这场战争里也改变不了任何结局。
于是我填下了报名突击队的表格,我要进入雨林深处去见见那位赐予我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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