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吗(1 / 2)
因为讨厌那个傀儡高官,所以即使自己被打了一枪也要放过?
这个理由轻飘得近乎儿戏,完全不符合他对她的认知——她娇气、怕疼、碰破点皮都要红眼眶,被雷声都能吓哭,怎么会对差点要了自己命的子弹这样“宽容”?
克莱恩环抱着的手没有松开,但那份萦绕周身的慵懒暖意似乎抽离了些许,湖蓝色眼睛紧紧锁住她,重新打量着怀中人,这个在某个瞬间会让他感到触不可及的,他的女人。
对绝对主导的追逐与掌控,是深植于他这类雄性血液里天性。
当这被如此直白地挑战,且挑战者来自本该全然依赖信任他的女人时,一种更汹涌的掌控欲便从血液里沸腾起来。
这种感觉,又像他精心准备了一份自以为她必定会欣喜若狂的礼物,等着她扑上来抱住他,而她看在眼里,反而说:不要了,她不需要。
如果是过去的克莱恩,他大抵会想也不想说:“不行,要继续查。”
可她上次说了,要学会商量。
那句话想条缰绳把男人把那股冲动压下去,可周身气场还是肉眼可见地沉凝了些:“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他需要一个能合理化她这突如其来的、违背她行为逻辑和他行事准则的答案。
金发男人天生冷硬的线条在敛去表情时,上位者的凌厉和威压自然而然漫溢开来,而这比有声的斥责更让人感到空气稀薄起来。
俞琬此刻有种站在悬崖边的感觉。
脚下是身份被揭穿的万丈深渊,背后是他那双等待一个“合理”答案的眼睛。要么纵身跳下粉身碎骨,要么退一步……她也已无路可退了。
她到底要怎么说,才能缝合这个自己都觉得荒谬的要求呢?
女孩深吸一口气,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所有情绪,再抬起时,里面氤氲起一层真切的水汽和…委屈,如果仔细看的话,那委屈里还夹了一丝慌张。
“赫尔曼…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傻…但是…”她的小手几乎要把男人的衬衫布料给揪破了。“我去给那个人当翻译…”
她声如蚊蚋。“是因为…因为你。”
克莱恩眉峰动了一下,方才眼底那层薄薄的迫人被错愕给取代了。
“帝国保安局那封信我看见了…我不想成为你的污点,更不想给你惹麻烦…”。
她打心底里厌恶这样的自己,厌恶极了,她终究是对他撒谎了。
如果方才的无法呼吸是因为害怕的话,而现在缠绕她的则是一种由内及外的撕裂感,她必须硬生生从本体里剥离出另一个躯壳来应对他,而这个躯壳正巧言令色地编造理由,利用他们的感情。
五脏六腑忽然翻涌出一种生理性疼痛来,连视线也模糊了,眼前男人的轮廓晕染开,成了一幅失了焦的画。
她努力睁大眼睛,她不想让自己虚伪到楚楚可怜,可泪珠还是不争气地溢出眼眶,一颗一颗砸在他手背上。
女孩没想到的是,这泪水滴到男人心上,竟晕染出一个全然不同的故事——他的小姑娘,正因他们不被世人认可的关系独自扛着苦楚,也被他方才的追问伤透了心,此刻正把委屈揉碎了往出倒。
“我只是…我只是想证明,我不是只会给你添麻烦…”女孩的声音被哽咽撕得一段一段的,“我也能…我也能帮你做点事的,哪怕是…和自己憎恶的人周旋…”
她鼻尖都发了红。“我讨厌日本人,你是知道的,可我更讨厌、更害怕柏林那些人因为我的存在而质疑你,拿这个做文章。”
“所以他们找来的时候,我…我就昏了头答应了…可后来,我每一天都在后悔。”女孩睫毛上挂着的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滑。
话没说完,胃部突然又一阵痉挛,像有只手在里面狠狠拧了一把,疼得她泪水又涌了出来。
女孩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个样子,把脸埋进他胸膛里,压抑的呜咽闷闷地传出来。
不一会儿,白衬衫就被浸出一片半透明的痕迹来,湿意渗透布料,带着她的温度,烫得克莱恩一僵。他最受不得她哭,一下一下,砸得他心脏酸得发涨,又急得发慌。
谁跟你说,你是麻烦了?
她根本无法直视他的眼睛了,却只能破罐破摔地继续编着这个半真半假的故事:
“现在他死了…我也…我也没那么不开心了…那一枪…应该是不小心打中我的…他们要是真想杀我…也应该多补几枪的…”
男人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着。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她在接受邀请后那段时间每天都心事重重,这就是为什么她中枪险些丧命,醒来后一句话都没提过要复仇。
她抬手抹了把脸,终是把诉求提了出来:“就算他们真是故意的…也算是我为那些讨厌的人做过事的报应,我活该的吧。”
“真的…所以别再因为我去深究这件事了,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
死一般的静默再次降临,周围只有雨声和她的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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